【盾冬】公路电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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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上，詹姆斯·巴恩斯开着一辆厢式货车正在以六十迈的速度前行。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这一路下来都是树木的公路边出现了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和一个小孩的身影。夕阳下男人正朝着货车挥手，似乎希望它能停下载他们一程。
按原计划，巴基是不打算理会他们的。但因为货车开得不快，路过他们身边时，巴基清楚地看到他们的样子有多狼狈。
他开出去不到十米远就踩下了刹车，而后缓缓地退回来。
男人拉着小孩凑过来，毫不客气地拉开了车门，他先把小孩举了上来，破烂的T恤包着他强健的手臂，青筋道道可见。
“谢了。”
戴帽子的男人轻快地跳上副驾驶，随手带上了车门。
“你们要去哪？”
“随便，到了城市把我们放下就行。”
“我要去的地方今天可到不了，一会到了有旅馆的地方我得休息。”
“放心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晚上我们会自己想办法过夜。”
“ok。”
和男人交流的过程中，小孩子一句话都没说。巴基甚至没来得及去确认坐在身边的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巴基依然不紧不慢地开着车，试图从耳边时不时传来的气息确认男人目前的体力如何，如果交手有几分胜算——这对他不算什么难事。
路上聊了几句，都没什么营养。奇怪的是男人和孩子完全不交流，只是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搭在孩子身上。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巴基以往的经验如此告诉他。
晚上七点，天开始黑了。货车开到一处休息站，一个看着不能确定是否还在营业的小店在昏暗的路灯下栖息。巴基把车子停在这里说要买水和烟，男人于是很自觉地抱着孩子率先跳下了车。
“你们要吃点什么或者喝点什么吗。”巴基问，“你们看起来累极了。”
“谢谢你，但是……我们没有钱，”男人低头看了一眼孩子，“她……可能需要些水和食物，我不确定她上一餐是什么时候吃的。”
“……嘿，小姑娘。”因为男人用了“她”，巴基可以勉强承认这个看着脏兮兮的小脸是属于一个女孩子的。“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吗？”
女孩的神情看起来很紧张，小小的胸膛开始剧烈地起伏。她把手伸向巴基的手掌，在确保巴基握住了自己的手之后，轻声回答:“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我想吃一种我平时吃的面包……”
“当然。”巴基说着，抬头向男人望了一眼。他正在一边摆弄自己的手机，它应该是坏了，可以看到屏幕已经碎成了蜘蛛网。
巴基顺势去确认对方的表情，这才第一次看清楚了男人的脸——饱满的额头，深邃且有些忧郁的蓝色眼睛，一堆胡茬和几道细微的血痕之下掩藏着一张绝对英俊的面孔。
这面孔在一瞬间让巴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女孩突然握紧的手拉回了巴基的注意力。见男人没有反应，巴基拉住女孩往便利店走去。
“救我。”
进了店门，女孩突然压低声音说。
“外面那个人杀了我爸爸，请你救救我！”
“什么？”巴基警觉地放慢了脚步。
“是真的，我看到了，我亲眼看到的。”女孩一边说一边紧张地看窗外，“他不知道我看到了，所以还没有杀我，但是我好害怕，求求你了，帮我报警吧！”
“……”
一切预感都不是空穴来风。巴基感觉自己的脑子翁地一声被迫调整到了戒备状态。
事情似乎很简单。男人在一百米开外的店外，而自己就在信号满格的地方，只要掏出手机就可以达成女孩的心愿。
然而如果报警，他就必须想办法逗留在这里直到警察的到来。但如果警察来到这里，他需要解释的事情就远不止这一件了。
巴基一边在脑中快速盘算着，一边瞥向自己开来的那辆货车。
史蒂夫·罗杰斯靠在货车旁，再次耐心地尝试拆开这部破烂手机。手机的款式很常见，但看不出是什么牌子，通体没有一个接缝，黑色的机身后面印着一个红色的圆圈，里面有一只成镜像对称的、形态诡异的八爪章鱼。
货车司机领着维娜进入小卖部已经有一段时间，此刻从窗口看不到他们的踪影。小卖部旁边有一部公用电话，虽然身无分文，但至少报警是不需要投币的。
不过在那之前，他要先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时间显然不允许他把事情从头到尾想个明白，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此刻，他连自己的上司都不可信任。这原本是一次秘密的逮捕行动，执行地点在目标的家中，按理说这样的行动该是万无一失，而现在，一支五人的精英小队只剩下他一人。
现在他唯一能够给予期望的是被藏在这部手机里的SD卡，而讽刺的是，这部手机是来自被自己不慎射杀的逮捕目标，也是九头蛇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布洛克朗姆洛。
“带走我的女儿维娜…拜托你……”
有无数种可能性在他脑中排列，但在得知SD卡中的内容之前，他还无法判断自己接下来的去向。
巴基一手拉着维娜，一手抱着一个牛皮纸袋朝史蒂夫所在的方向走来。维娜的样子不是很开心，她低着头，手里捏着一只棒棒糖。
“她……想买的面包没有，我给她买了支糖。”
巴基解释说。史蒂夫点头，顺势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矿泉水。那只托着宝特瓶的手掌布满了陈旧的伤痕，不禁让史蒂夫的眼睛在上面多逗留了几秒。
似乎是感受到了异样的注视，巴基迅速收回手干咳了一声。
“我一会要往东去那边的一家旅馆住宿，我只能出一间房的钱，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跟我住一个屋子。”说完巴基又补充了句:“总比你们在外面过夜强。”
“……你不怕我是什么逃犯吗。”史蒂夫挑起一边的眉毛看向巴基。“一般人看到我这个样子走在公路上，都会觉得不正常吧。”
“那么说，你是吗？”
“我不知道，也许。”
史蒂夫说完这几个字，突然蹲下身，捏住手机的一角，朝着水泥的地面手腕向下一甩，整部手机瞬间摔开了花。
“……”巴基不动声色地吓了一跳。
“啊，抱歉，我有点着急，它总也打不开。”
“……我明白，每个人开机的方式都是不同的。”
“……”
史蒂夫从一堆手机残骸中找出他想要的东西，揣进了自己外套内侧的口袋，之后才起身对巴基的玩笑话投以一个笑容作为回馈
巴基看着这个笑容不自觉地愣了几秒。
“我刚才就想问……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吗，像你这种长相可不多见。”
“嗯？哦……不……”史蒂夫回答，“至少我没有印象…………哦……还是说、这是你的‘独特‘的搭讪方式吗？抱歉…现在可不是时候。”
“我猜也是。”
巴基耸耸肩，向史蒂夫伸出手来。
“詹姆斯。”
“……史蒂夫。”
话毕史蒂夫覆上了那只布满伤痕的手。
货车开到旅馆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史蒂夫没有表也没有手机，当然他也不在乎现在几点，他满脑子在想一会如何说服巴基把手机借给他，好让他知道这张SD卡里到底有什么。
维娜在车上沉沉地睡着了，史蒂夫把她抱下来，她也完全没有反应。
“所以你经常来往这条公路吗？”等待办理入住的时候史蒂夫问到。维娜此时趴在他的胸口，被挤作一团的小脸蛋红扑扑的惹人疼爱。
“嗯，你看到了，我是个货车司机。”
“可我觉得你不像，”史蒂夫的声音轻到像在耳语。“货车司机估计不是你的主业……我是说，你看起来有更擅长的业务。”
“哈哈～”巴基拿过前台递来的房间钥匙，转身绕过史蒂夫，“现在是谁在搭讪谁了？”
这个房间非常小，只有一张床。三个人进了门，史蒂夫抱着维娜站在门口，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让她躺在一个柔软的地方吧，床就不错。”
巴基说完瞥了眼史蒂夫的胸口。嗯，十分健硕，绝对不会太柔软。
“可是你……”
“没事，我睡哪都行，跟一个可能是逃犯的人共处一室我也不一定睡得着。”
“谢谢。”
史蒂夫把维娜轻轻地放在床上，确认她没有被惊醒之后，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外衣内侧。
“嘿，兄弟，孩子还在睡觉呢，你就要动手了吗？”
巴基见状伸出双手的手掌向前做出了一个“停下”的动作，不过表情倒是并不惊慌。这个动作让史蒂夫第一次注意到了他的左手戴着一只黑色的皮手套。
史蒂夫走过来掏出那张sd卡:“我只是想问问你，可不可以借你的手机用一下，我需要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
片刻沉默之后，巴基长出了一口气。
“ok，听着，”巴基压低声音，“我会为你们行这么多方便，完全是因为这个孩子，我不希望这么小的孩子有什么事。”
“谢谢——”
“但是你，我对你并不信任，你如果想提出更多要求，至少要让我知道我是在帮谁。”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史蒂夫在巴基身边坐下来，大脑开始快速运转，筛选可以告知对方的内容。
“好吧。”史蒂夫摘下自己的鸭舌帽，随手抓了两下被压扁了的金色短发。“我是个警察。”
“……”
“先不要着急增加你的顾虑，朋友。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货车司机，但这跟我没关系，我现在自身难保，进退维谷，你明白吗，我是个对你造不成任何威胁的警察。”
“继续说。”
“这个小女孩叫维娜，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她爸爸死前把她托付给我，让我带她去埃尔帕索。”
“我会路过埃尔帕索。”
“……所以你的货是要去墨西哥吗？”
“这与你无关，现在是我的主场。”巴基的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继续说，这个sd卡是怎么回事。”
“也是同一个人给我的，我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我必须要看一下，才知道自己在什么境况。”
“……”巴基放松了自己的姿态，仰头靠在椅背上，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把你的卡给我，我来操作。”
“可以。”
巴基拆开手机开始换卡，史蒂夫借机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男人。确实是生面孔没错，并且不知道为什么，这张看起来完全没有攻击力的脸却令他感到一丝危险。货车的车厢里装了什么他暂时没有心情知道，但在公路上以这么慢的速度行驶，并不是正常现象，更何况一般情况下这种长途的运输，副驾驶都会有人在，而詹姆斯孤身一人，对突然出现的自己毫不戒备，说明他的身手足够让他应对自己所可能造成的任何威胁。
“出来了。”巴基的声音结束了史蒂夫的思考。
两个人的脑袋以前所未有的距离凑到了一起。
打开相应的文件夹，可以看到一个视频文件和一个文档。
“你想先看哪个？”
“视频，比较直观。”
视频只有短短一分钟。整个内容都是在一个昏暗的仓库里发生的。巴基握着手机，通过屏幕的反射可以隐约看到史蒂夫紧皱的眉头。
“怎么样，看明白了吗。”巴基问，“这群人在干嘛，做什么交易吗？”
“稍等，先让我看一下那个文档。”
说罢史蒂夫抢过巴基手里的手机，点开了名为“明细”的文档。
“天……这是皮尔斯跟九头蛇私下交易的视频和交易明细！”史蒂夫仔细看着手里的文档，全然没有注意到巴基已经不在身边了。
“皮尔斯是谁？”巴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洛杉矶警察局局……”
史蒂夫的话还没说完，突然眼角扫到一个长形的黑影正从他的影子头顶落下。
“！！”
耳边一阵凉风，史蒂夫翻身滚下了椅子，下意识地摸到腰间想要掏枪，但立刻意识到枪早就不在身上了。
“……”举着刚喝了一口的矿泉水，巴基一时傻了眼，“你……在干嘛？”
“……”
“……”
“唔……”
床上的维娜翻了个身，背朝着两人继续睡了。
“抱歉，职业病……”史蒂夫站起身来检查手机，所幸手机没有被摔坏。
“你真是身体力行地向我证明你是个警察啊……”
“……我很抱歉，吓到你了吧。”
“那倒没有，你身手够快的。”
“……谢谢夸奖。”
气氛突然变得轻松起来。显然史蒂夫刚才的举动更多的是戳到了巴基的笑穴，巴基的表情变得有点难以管理。
“有那么好笑？”
“你刚才……像一个翻滚的巨型犬，只是比任何品种都灵敏。”
“……这是在夸我对吧？”
巴基坐回到史蒂夫身边，转头看向他。
“那么，也就是说你发现了上层的黑料了？看来你确实自身难保了。”
“还有可能连累你。”
“那如何见得，”巴基眨眨眼，“这个sd卡上有定位芯片吗？”
“没有，我想他们还做不到这件事。”
“那，”巴基突然笑起来，“你身上有吗？”
“……没有。”
“真的吗。”
整个屋子里只有两人身后这盏高大的落地灯在发着暖黄色的光。史蒂夫看向巴基，可以确认巴基此刻正在看着自己。他看不清对方的瞳孔是什么颜色，但能看到他的笑着的嘴唇有一丝轻柔的反光。
“……如果不相信我，你可以检查一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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